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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融洲易主的混乱大致安顿、与显军的议和条件也谈妥时,已是六月将近,北地的夏日也已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来,一抬头间,恍然已是蕉绿樱红,满目烂漫。
浓郁的生机似在不知不觉间将遍地疮痍轻轻揭过,烈火过后一直灰蒙蒙的天空,也终于在连日的艳阳长风之下渐渐恢复了颜色。
李烬之与王宿快马加鞭地回到泸中城时,人马皆已是一身大汗。
两人劲头却足,一路沿着主街打马而下,直往宫城西侧的七王府而去。
七王府一府七院,本是史大业为立有开国之功的七名异姓王所建,屋宇众多、占地极广,留守泸中的三千容军便暂驻于此。
李烬之远远便见季无恙领着人在门口迎候,探长脖子四下望着却未见秋往事。
他微觉讶异,却也未以为意,倒是王宿已先跳下马来嚷嚷着道:“小七呢?养伤养得相公都不要了?”
季无恙听他说得直白,倒先红了脸,干笑两声摇着手道:“六将军说笑了,七将军还躺着下不得床呢。”
李烬之吃了一惊,扯着季无恙便往里走。
王宿跟在后头跳着脚问道:“还躺着?前两日不还说活蹦乱跳呢么?”
“正是蹦过头了。”
季无恙扭过头来笑得满脸无奈,“她昨天和阿璨打了一架,伤口又裂了。”
“阿璨?”
李烬之听他提起沈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顿住脚步道,“阿璨的右臂不是废在卢烈洲手里了么,往事同他打架?还打到伤势复发?”
“七将军做的,或许倒是对的。”
季无恙轻叹一声,神色惘惘,似是不知该对此事如何感想,“你们也知道阿璨是苦出身,凭着一身功夫硬打硬拼上来的。
如今废了一条胳膊,这前程便算是完了,你叫他心下如何能平。
此战尚未正式论功,可对死伤者的抚恤却已下来了,阿璨是一等的大功,封了爵、赐了地,虽说是王爷的恩宠,可里面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他这兵,便算是当到头了。”
“阿璨他、他……”
王宿一手撑着额,心烦意乱地踱着步,几番开口才终于重重叹道,“唉,你当初怎么就不多等几日,待我姐姐到了,未必便保不住他的胳膊。
连小七都撑过来了,他反倒……唉!”
季无恙苦苦一笑,摇头道:“他的臂骨粉碎,那是再也接不回去了。
加上碎骨穿肉而出,伤口溃烂不止,高烧连日不退,若不截了断臂,恐有性命之忧。”
王宿虽满心懊恼不甘,却也知他所言非虚,只得烦躁地挥挥手道:“罢了,你说他同小七怎么回事吧。”
“还用说么?”
李烬之轻叹着接口道,“阿璨那脾气,岂能甘心就这么废了,定是要让别人瞧瞧,也让自己瞧瞧,他缺一条胳膊也未必便输了人。”
“不错。”
季无恙点头道,“他自能下床起便一心一意练刀,这两日更是成日寻人切磋。
可旁人瞧他如今情形,自是招招留手、处处相让,如何打得起来。
阿璨狠发了几次火,还伤了几个人。
七将军便生了气,约他打一场,还特地挑了昨日,趁着王妃出去给北边灾民义诊的功夫,那是打了个天昏地暗,拼命一般。”
王宿听着忍不住着急,跺着脚道:“他两个都是才刚养顺一口气的,你们怎也不拦着?”
季无恙无奈地摊手道:“一圈凤翎在边上围着内,谁进得去?咱们也只能等他们自己打趴下了,再将人各自抬回去罢了。”
王宿听得唉声叹气,埋怨道:“小七这丫头真是胡闹!
阿璨心情不好,她顺着他些也便是了,当什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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