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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怯生生踏进陆家,觉得陆家豪华富丽不提,陈设布局更有那积年的古韵,连仆人都是气度森然。
她生怕说错一句话,踏错一步路。
一时又觉得自己身上衣衫太过寒酸,首饰不是时新的样子。
主母贾氏,虽然也面带笑容,却掩不住傲气,对着她们这些下属的家眷,更是淡淡的。
贾氏怀里搂着一个七八岁小姑娘,听说是她亲生的,小小年纪就穿一身红色瑞锦,包包头上带着昂贵的红珊瑚玳瑁发饰。
态度娇蛮得很。
身边两侧椅子坐着三位姑娘,大姑娘也是华服华饰,比自己还小两岁,偏偏打扮得如神仙妃子。
据说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能干端庄的贵女。
自然也是高傲得连和自己寒暄都不耐烦。
另外两位姑娘年纪相仿,都是十岁左右,下首一个笑眯眯的,年纪虽小已经看得出美貌,穿得也素雅,有点腼腆有点风流婉转的调调。
上首那个,有人偷偷告诉她就是去年因为写了《再拟恨赋》而名动京师的陆家二姑娘。
她忍不住偷偷看那小姑娘,她穿的柳色新裙,身后有一袭银白色独软锦的披风,色虽素,但是柳色裙子上满是刺绣,腰间是缀满珍珠的璎珞,披风不但料子名贵,上面竟是双面绣,虽然不是人物动物只是花纹,却也难得。
时至今日,虽然她也已经有了许多珍贵首饰和衣料,却还记得当初对陆芜菱的羡慕。
她当时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得天独厚,家事,富贵,美貌,才华,什么都不缺。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生母了,不过看她穿着打扮,后母倒是对她也不差。
十岁的陆芜菱既不像姐姐那么高傲,也不像妹妹那么娇蛮,更不像庶妹作出平易近人模样。
她淡淡坐在那里,谁要是同她讲话也会微笑着回答,礼貌周到,但是不需要应酬时她就会收了笑容,还是那般淡淡坐着,一点也不像个十岁的小姑娘。
感觉好像不在筵席里……
她觉得她奇怪,又有些觉得她可怜……
莫名其妙的。
如今再见到陆芜菱,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被圣上赐婚,如今两人就是天壤之别。
家破人亡的陆芜菱,若不是被赦免了,就会流为夫君他们取乐的姬妾一流的人物,随便她多么有才华。
朱氏心里隐约有些怜悯,又觉得她终究还是有福气的。
只是一个没有娘家依仗的女子,就算能嫁得贵婿,地位也不过全然在丈夫好恶之间。
就像她,至少还有娘家关心,只是娘家门第低了些而已……她从新婚以后,一直贤良淑德,一年未孕便主动给程果毅抬通房,私下也懂得跟丈夫邀宠,这才稳固了地位,只是至今未尝有孕……
想到这里,朱氏又暗自叹息,收起刚才投在陆芜菱身上的同情。
自己自顾不暇,哪里有本事去同情别人。
陆芜菱并不知道身边的年轻贵妇在这短短路程中心里闪过的回忆和念头,她们偶有问答,相互微笑,气氛虽不说热络,也颇为友好。
到了程家后院的正厅,因今日有认亲礼,所以在此处会面。
一进去,里头人不少,正面上首坐着一头半银半黑头发,带着松花色抹额,穿着赭石色万字不断头褙子,熟紫色蜀缎裙子的程老夫人,面带微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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