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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船上住不了许多人,一家子要是有好几个儿子,儿子成亲一个,就得搬下船一对儿。
搬下船的,男人去当船工,媳妇孩子就租住在这样的大杂院里,等挣够钱买了自己的船,一家人就搬到船上,再做水上人家。
不过,能买得起自己的船的人家不多,
倒是死在水里的船工,比买得起船的多多了。
九月里就刚刚翻了一条船,满船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
李桑柔在一间大杂院前站住,看向院子里。
院子中间,铺着厚厚一摞船帆,帆布上坐着四五个身穿粗麻孝服的妇人,正说着话,手脚麻利的缝补船帆。
旁边几个忙碌着的妇人,也都是同样的粗麻孝服。
李桑柔示意金毛在外头等着,提着裙子进了大杂院。
院子里的忙碌停下来,船帆上坐着的妇人,以及旁边几个纳鞋底的,磨豆腐的,一起抬头看向李桑柔。
“何当家的是住在这里吗?”
李桑柔笑问道。
“哪个何当家的?俺们这条街上,三个何当家的呢。”
磨豆腐的孝服妇人言词爽利,先接话笑道。
“这位姑奶奶问的是原来住在俺们这儿的何当家吧?”
坐在船帆的一个妇人也不知道是和李桑柔说话,还是和磨豆腐的妇人说话。
“让我想想,他没有儿子,只有三个闺女,大闺女好象今年年初嫁出去的。”
李桑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看起来和何当家的又熟又不熟。
“那就是原来住俺们隔壁的何当家。”
磨豆腐的妇人笑起来,用围裙擦着手。
“他搬走啦,这个月初刚搬走,你找他干嘛?有货?俺弟弟那船正闲着,他是个老实人,你要去哪儿?”
“这会儿没货,我往扬州去,经过这儿,过来看看。
何当家的是个好人,帮过我。”
李桑柔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那摞船帆旁。
“没想到他搬走了。
我从城北一路走过来的,脚都酸了,容我歇会儿。”
“坐坐坐。”
船帆上的几个妇人忙挪过去,将李桑柔面前那块地方拍了又拍,又拿几块干净布铺在上面。
“您身上这是好衣服,别坐脏了。”
“福姐儿,给这位姑奶奶倒杯茶,拿那个白瓷杯子。”
磨豆腐的妇人扬声吩咐女儿。
“多谢。”
李桑柔坐下,笑着颔首,一一致谢。
福姐儿捧了茶过来,李桑柔接过茶,从袖袋里摸了一袋荔枝糖出来,递给福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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