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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灯光透过玻璃,透过挡风的塑料膜,透过覆盖在塑料膜上的煤灰,也早就所剩无几。
不要指望有雪光反射着月光这等浪漫精致,城市的白雪,不出一天,就会被取暖的煤灰污染。
许半夏从机场到市区,一路就是看着田野的白雪由白转灰,渐成街边污泥的。
这么黑的路,又是坎坎坷坷的冰雪地,许半夏走得极其艰难,没多久,浑身大汗,比早跑效果都好。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伸出一只手,挽住她的手臂,也就那么轻轻的巧力,许半夏便保持了平衡,黑暗中,有双黑亮的眼睛鼓励地看着她,温暖亲切,犹如记忆中奶奶的眼睛。
那是老妇的手。
走进宿舍区,发觉前后左右都是整齐划一的二楼水泥房,隐约可见围墙还是拿水泥大石垒起来的,坚固厚实,墙头围着一圈铁刺。
果然是过去的重点国企,那架势,以前谁家敢用。
许半夏没想到她是这样进的重机厂厂区。
还好老妇的家在一楼,不用硬着冻僵的关节爬楼梯。
打开院门进去,里面是干净整齐的院落,院子里种了两棵树。
胖妇与另外一个女人早就在着手把东西往里面搬,许半夏也上去帮手,此刻,猪肝的表面已经略略冻硬。
许半夏这才知道,一百块钱原来可以买那么多蔬菜,而又感慨,老妇一家居然连几块钱都拿不出,吃菜靠捡。
进屋,大家摘了帽子,才看清,两个老人一为老妇,一为老夫,都长得干净斯文,眉宇间隐隐有书卷气。
房间中央放着一个火炉,从钢板的缝隙中看去,里面正烈烈地烧着炉火。
一根铁皮烟囱从炉顶伸出来,在屋子中绕了一圈,通到室外。
取暖,靠的就是这烟道传热。
室内的温度不算太高,但总比外面暖和,手套已可以不戴,人也不必再佝偻起来,老先生老太太都恢复了笔挺的身段。
再一看,虽然衣服破旧,可打理得干净熨帖,衬着两张知识分子的脸,让许半夏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时光倒转几十年。
房间虽然暗旧,可打理得干净,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挂着灰烬。
烧煤炉的屋子能这么干净,与住在里面的人是分不开的。
许半夏在华北见过不少小工厂门房,一样是烧煤炉,可走进房间就不能动,一碰就是一身灰。
可见老先生老太太之勤快,可惜,这么勤快又看似有知识的人,却落得大冷天捡菜吃的结局。
可能他们黑暗中出门,也是为掩难堪吧。
不知不觉中,许半夏心中对两位老人的称呼改头换面了。
胖妇卸了车已走,家中另一个女人还在搬运,老太太走过来,她果然有双明亮的眼睛,拉住许半夏的手,她的手粗而干,与她的眼睛不符,不过与这环境相称。
“姑娘,这怎么好意思,很谢谢你的帮助,我们无功受禄,受之有愧。
谢谢你。”
许半夏听着,只觉得眼眶一热,差点流泪,忙道:“老太太您别客气,如果你们不嫌烦,请我吃顿手包的饺子,我从来没吃过正宗东北人家自己做的饺子。”
料想这种老知识分子最讲究礼尚往来,虽然包饺子麻烦,不过请许半夏吃顿饺子,可能会让他们心中的内疚减轻一点。
许半夏多年经商,最了解的是人心,连在奸商公务员中都可以长袖善舞,对付两个老知识分子真是杀鸡用牛刀。
这一刻,许半夏感觉自己人心还是不错的。
老太太一听,果然欢快地笑道:“好啊,好啊,白菜猪肉饺子,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姑娘,你坐着等,很快就好。
我们也正好还没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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