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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醉后聒噪,有人醉后安静。
梅望舒喝醉后根本不说话。
只坐在座位,抬头注视面前敬酒的人,安静微笑。
笑得深了,露出平日里几乎不会显露的浅浅笑涡。
酒过三巡时,谁都看出,梅学士醉到坐不稳了。
苏怀忠里外招呼着,收拾出东暖阁,招呼小桂圆过来,带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内侍把人搀扶过去。
东暖阁里的床铺被褥早已铺好,小桂圆殷勤服侍,把人扶到床头躺下,湿毛巾擦了脸,跪地替梅学士除了靴子,正要给人脱官袍,梅望舒半梦半醒间忽然一个激灵,伸手过来,死死按着自己的衣襟不放。
小桂圆折腾到满头大汗,也没能把官袍剥下来。
他无计可施,正跪在床边发愣,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动静,有人推门进来。
小桂圆回身去看,立刻又吓了一跳,原地噗通拜倒,
“陛下!”
洛信原换过了一身袍子,带着身上未褪尽的酒气,在呼啸的穿堂冷风里跨进门来。
对东暖阁里宫人内侍的行礼恍若未见,径自走近床边,低下头,看了眼帐中人脸颊酡红的醉态,笑了笑,
“醉成这样子,竟还不忘仪态,把那身官袍护得死死的,生怕在宫里衣冠不整。”
抬手把她被手肘压住的官袍袖口理了理,皱褶按平了。
小桂圆跪倒进言,”
陛下,梅学士就这么睡下了,着凉了可不好。
奴婢想替梅学士宽了衣袍,睡下得舒服些,但他死活按着袍子不松手……”
“你出去吧。”
洛信原淡声吩咐,“所有人退下。”
小桂圆茫然惶惑地起身,带着东暖阁里的所有宫人行礼退了出去。
床边微微一沉。
洛信原坐了下来。
神色复杂难测,动也不动地坐了片刻,缓缓俯身下去。
面孔几乎对着鼻尖,近距离地,近乎狂热地凝视着那张沉睡中的清雅容颜。
那眼神太过隐忍炽热,梅望舒在梦中似乎也有所察觉,含糊地梦呓了一句,往床里翻了个身。
她死死捂着袍子,睡姿却不怎么老实,几下踢开了小桂圆才替她掖好的衾被。
一对细绫罗袜好好地穿在脚上,宽大的绸裤管往上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压在银绣梅枝的素色衾被上。
洛信原的视线,便落在那一小截光裸如白瓷的肌肤处。
眸光晦暗。
定定地看了许久,他伸手过去,替她重新拉好被子,把腿脚严严实实地盖上了。
随即放下帐子,站起身来,对着门外道,
“进来。”
门外等候的邢以宁背着医箱,裹挟着一阵寒风进来暖阁,“臣在。”
洛信原走到旁边交椅坐下,低沉地嘱咐下去,
“邢以宁,过去查验看看。
他身上的病势,是否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病势沉疴,难当重任,必须回乡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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