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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老爷四方脸、棕面庞,蹙起双眉显得是城府难测,极持重;可长在他脸上,剑眉高挑,鼻修挺,将这一双桃花醉眼显露无遗,添上嘴角边那时不时若有若无的讥诮,最是一副读书人不屑的风流样儿。
这些年在外头不知又是如何厮混,心肠硬些是难免的,遂闵夫人也不顾心酸,只道原委,“今儿你大伯那边儿过来问,说你三年孝满,该提亲下聘了。”
想起下晌大太太那副关切的模样里头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又是自己这些年的憋气当真要成了这府里上下的笑话,闵夫人长长提了口气,语声有些颤,“终是该给何家下聘了,给她何家下聘!”
齐天睿闻言,这才把手里的茶盅搁下,“不是姓宁么?怎的又姓何了?”
“……唉,”
儿子这一问,把闵夫人的泪又问了出来,“她姓谁有什么当紧,当紧的是她娘!
她娘家姓何!”
“她娘?”
佛龛前的香飘飘绕绕似越发浓,熏得齐天睿昏昏然、嗓子发干,“哪个啊?”
“哪个?就是老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语声中似是下了何等决意,只是忽闻这般捻酸吃醋的话出自年近半百之人、又说的是那经书一般刻板的老爷,这一宿的话忽地生出几分意思来,齐天睿不觉嘴角一弯,兴味盎然,“是么?从何说起呢?”
“从何说起?”
闵夫人用帕子沾了沾泪,双臂拢着圆圆的身子越发崩得紧,原先烛光里满月似的脸庞涨得微微发红,“从三十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老太爷在京里供职,与宫里一位姓何的太医有了交情,两府里头也常来往。”
说着,鼻音重,竟是哼了一声,“说是太医,也不过是在御药房配药的药师。
一来二去的,不知怎的就给咱们老爷和那何家女儿定下了亲事。
殊不知那太医医术到底不精,在宫里坏了事,连夜下了大狱,不几日便死了。
原说是灭门的罪,先皇开恩,只将一家子逐出京城,后辈子孙再不许行医算罢了。
所幸当年咱们老太爷在京里没受牵连,风波过去,两家也断了。”
“哦。”
原来不过是个人走茶凉、俗世冷暖的陈年旧事。
齐天睿身子后仰靠进圈椅里,懒懒的似是扫兴,闵夫人有些咬牙,“你当仅此而已么?你当老爷他就此肯罢了么?!
那就是个认死理儿的人!
不过见了几面,竟是认准了那门亲!
谁人劝都不中用,耽搁了多少年才肯再娶。
若非如此,你怎的能比长房里的天佑小这么些个?……自打我进了门,倒像是这桩苦是我给他的……”
说着,闵夫人的泪扑扑掉,“成日介在书房,诗、书、琴,哪一个与我相干?多少年,人只说咱们西院里好,只这一家子三口儿,殊不知这里头的事,谁又当真知道!”
齐天睿挑挑眉,手指不由轻轻扣了扣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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