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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有人进来,眼也不抬地说:“出去。”
谭庆项没理会他,把药箱放下。
他拿了听诊器出来:“给我听听,”
听诊器压在傅侗文胸前,“吵架这种事,是吵一回伤半月,伤心也伤身。”
傅侗文没出声,从谭庆项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掏了烟盒,又去摸火柴盒。
谭庆项起先不愿给他,看他心情确实不妥,也就妥协了。
傅侗文早年在上海的日子里,前半程是整日外出打牌,后半程是闷在屋里,和大多数想要救国的青年志士一样,在迷雾里摸索着前路。
思虑过重,用抽烟喝酒来缓解,如今的病根就是那时落下的。
后来他下决心戒烟戒酒后,雷厉风行,也算有了成效。
后来每每陷入困局,至多拿一根纸烟在手里,揉搓摆弄,沾染一手的味道。
今日他无法抵挡再次堕落的渴望,把香烟点着,慢慢地含在唇上,深吸了口。
烟草滋味让他头昏,像轮回半生,又退回到那年岁月里:“庆项,我们都老了。”
七十古来稀,假设他身体健康,有幸能活到七十岁,到今日也即将走到一半。
他自知不是长命的人,人生走到这年岁,折算出来,已经算是老人了。
“你看我能活几年?”
他又问。
谭庆项不耐烦:“你要天天这样,明年就能入土。
我也落个轻松快活。”
“告诉我一句实话,”
傅侗文问,“五年?还是三年?”
谭庆项不愿和他讨论这话题,以沉默应对。
傅侗文默了半晌,说:“沈小姐向我提出分手。”
“你答应了?”
他默认。
“为什么?因为和辜幼薇的婚约?”
“我和辜小姐达成协议,她会延迟婚期,寻一个更好的归宿。”
“沈奚知道吗?”
傅侗文摇摇头。
“你和沈奚讲一讲原委,不用闹到分开的地步,”
谭庆项拽了椅子,到他面前坐下,“你不要学我,我这人浪荡形骸,遇到的女孩子也都是你情我愿。
你对沈奚不同。”
傅侗文不出声,沉默地抽烟。
“我在认真和你谈,谈话是要有来有往,有问有答的。”
谭庆项催促他。
他笑一笑,说:“你我都是留过洋的人,你应该最理解我。
我们这群人,走路时,势必要让女孩子走在前头,出门也要为女孩子披上衣裳,呵护照顾,礼让女子是本分谈恋爱,要先问人家愿不愿意,而分手,当然也要听人家的主意,勉强不得。”
“我并不想听这种场面话,”
谭庆项反驳,“你对她说实话,我不信她会走。
倘若因为你两个吵架,谁都无法低头,我来做和事佬。”
“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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