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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阮老爷便起了心思,拉着胡姬的玉手,坐到自个儿的腿上:“好一个妙人儿,告诉爷,你叫什么名儿?”
那胡姬媚眼如丝,欲拒还迎,凑到阮老爷的耳畔,轻轻吐气:“奴叫做姻娘,因受不住家中汉子的打骂,带着孩子逃了出来,若是大爷真的怜惜则个,就将奴与孩子一同买回去吧。”
阮老爷本就是个色欲迷心的,被她这样一撩拨,魂儿都被勾了去。
他一心想着弄美人,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当即就拿了锭银子出来放在她手里,又说了些诱哄的好话来,叫这媚骨妖娆的胡姬同他回家。
姻娘嫌他给的钱少了,自是不肯,阮老爷又是个自诩风流儒雅之人,勉强的事儿他也是做不来的,可偏偏身上带的银钱却又不够,几番推拒,好话说尽,最后便约定今日拿三百两纹银出来,姻娘同孩子便跟了他。
阮老爷昨日里被那胡姬勾动了心火,偏又不能得手,于是回了阮府可着劲儿折腾了李艳梅一宿,这才有了李艳梅早上迟迟不去老太太院子的事儿。
今日阮老爷从账房支了二百两银钱,又从同僚那儿借了一百两,这便兴匆匆地去昨日那酒馆子寻姻娘,哪知美娇娘没寻着,却碰着了这京城里出了名的恶霸,李家三公子李沿,却说这李三旁的本事没有,仗着当朝宰相是他舅父而恣行无忌,专横霸道,打架生事,无恶不为。
街头巷尾虽恨他倚仗权势,为非作歹,却又碍于他的身份,无人敢管。
这李三与阮老爷倒是有个相通的爱好,那便是最喜在烟柳之地厮混。
说来也巧,昨日阮老爷同那姻娘约好了之后,今日正要来履行,哪知刚一踏进门,就看见李三对姻娘上下其手,姻娘的孩子被撇在地上,嚎啕大哭,其他人见了又哪里敢管?只埋头管吃自个儿桌上的酒菜罢了。
阮老爷见状,揣了银子僵立当场,毕竟是形势比人强,他能怎么办?若说掉头走人,他听到那凄惨的哭嚎又舍不得,可若是不走,他却又管不得这档子事儿,一时间犹犹豫豫,进退维谷。
那姻娘挣扎间,见到阮老爷,高声大呼:“奴已是站在门口那位阮大人的人了,爷若是想要奴,得同大人商量才是。”
这下可好,那李三阴毒的目光射来,阮老爷也走不成了。
而苏幕渊征战沙场数年,又久居高位,是个冷脸惯了的人,今日若不是为了心心念念的阿芷,他的确是不会到阮府这种烂篓子一般的地方来。
因着阿芷出生在阮府,苏幕渊又怎会不打听打听阮府是个什么地方?
却说这阮府是个百年氏族,可终究不过是表面上看着光鲜罢了,其内里,已经是个烂了根,即将坏死腐烂的老树梆子。
诸如阿芷生母被几个姨娘联手挤兑,阮老爷镇日寻欢作乐,老太太冷眼旁观,导致她郁郁而终的事儿,压根儿就不用深挖,自然就有人上赶着说出来给苏幕渊知道。
只不过……苏幕渊眸子凛了凛,比起谄笑胁肩,蛇蝎暗箭,暗藏龃龉,满是腌臜的苏府,阮府这种小门小户的私斗,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先前老太太一门心思要攀上富可敌国的赵家,可如今她见到苏幕渊来了府上,野心自然而然地也变大了。
在京城里,谁人不知这权势滔天的威远侯尚未成亲?不仅仅是苏侯爷还未成亲,苏府的嫡三公子苏宁时也还未成亲……
这厢老太太不着痕迹地来回在赵慧与苏侯爷之间打量着,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来:若是儿子娶了赵慧,那侯爷也算是对阮府有恩了,过一、两年,打着报恩的由头,礼尚往来地将自己其中一个孙女儿送进苏府,以后两家亲密联系,那阮府的地位可就是真真儿的水涨船高了,到了那时,阮府也会恢复昔日的钟鸣鼎食。
这般思忖着,老太太如今再看这两位贵客,自然是越发的殷勤起来,然而她们所不知道的是,这苏幕渊能够耐住性子坐在这儿,打的也正是阮府嫡姑娘的主意。
老太太给身旁一个模样儿俏丽的丫头递了个眼色,后者赶忙端了一盏茶盅,盈盈上前,跪在苏幕渊的脚边,将茶双手高举过头顶。
老太太一脸恭敬地朝苏幕渊道:“府上茶点粗简,还盼侯爷莫要嫌弃。”
哪知苏幕渊听罢,却没个反应,只是冷冰冰地端坐着,连眼尾都没扫一下茶盅。
俏丽丫头十分艰难地双手端着茶,一动不动地跪在冰凉的地上,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抖如筛糠了。
可苏幕渊不叫起,谁又敢动?哪怕是跪废了一双膝盖,也不过是随着这位威远侯高兴罢了。
碍于苏幕渊的身份,老太太只当没看见,依旧是谄媚奉承着,可威远侯是何人?比老太太有权势地位的,又想巴结他的人不知凡几,平日也不见这苏侯爷对那些人多看一眼。
想来也是了,这万氏是个什么东西?他苏慕渊又岂会自降格调同她说话?不过是老太婆自讨没趣罢了。
万氏热络地招呼了苏幕渊几句,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其后见他神色漠然,又怕丫鬟跪久了出丑,于是悻悻地叫那丫头撤了茶也就罢了,没得做错了事儿,反而惹了这尊大神不高兴。
虽然万氏在苏幕渊那儿讨不着好,可他冷着脸杵在这儿,在场的谁又敢置喙?万氏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气氛压抑至极,忍了片刻,她不自觉地偏了偏身子,这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她右手边的赵慧身上了。
却说这赵大姑娘,名声在外,自然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万氏如今是绞尽了脑汁,她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又一遍:如何压一压这未来儿媳妇的气焰,却又不至于吓跑了她?
就在万氏挖空了心思想要巴结赵大却又想压她一头的空档里,赵慧却是有些走神。
赵慧先前在庭院里头远远儿瞧了一眼,高大挺拔的主子,万般怜爱地将小姑娘抱在怀里,那椎骨刺心的一幕,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从未见过主子那样的神色。
阴鹜狠厉的主子,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过,更枉是抱着一个小姑娘走路了,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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