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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没读到过她写的诗。
他的圈子与文学无缘,更不用说那些印数极少的文艺杂志上的华文文学作品。
他也不去关心,诗已经很遥远,就像她。
潮湿、树枝、花瓣。
列车缓慢地开动了,灰色电缆在窗外模糊成一条轨迹。
她还会在那里等吗?已经误了半个多小时。
想到这次可能见不着她,他觉得心里突然一空。
如果她已失望地离开,似乎是他故意有违初衷,遇上这延迟,存心使她失望。
这一刻他觉得非常想见到她,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骑在肩上,忘掉过去的一切。
列车终于驶进车站,小心翼翼,好像怕再出事。
他丢开报纸,走到车门口,站台上挤满人,半个小时以来第一辆南行车。
他挤出车门,站台上到处是脸,各种各样的脸,就没有一张熟悉、苍白的脸,带着焦虑和期待,朝他的方向看。
他沿着站台走去,人渐渐稀少了,到站的,上车的,都离开了月台,依然没有她。
他忽然想起和字谜有关的那两句诗:
人群中出现的那些脸庞
潮湿黝黑树枝上的花瓣
常听她说起,是她最钦佩的一个住在伦敦的美国诗人写的。
他觉得这两行诗太平淡,不需要一个大诗人才能写出,可今天这些词让他悟出一点滋味——当他空空的脚步声在月台上响着的时候。
然后他从出口到了电梯。
到哪儿去找她呢?她想必知道站台上出了事故,就应当耐心等着,或许这又是一个考验,看看他的情意究竟多深,这样做就错了,他已经厌倦了男女之间的游戏,而她似乎还需要这些。
就像这两句诗,他想。
就那么几个词,平常的词,顺手牵羊做字谜也显得太容易一些。
你如果没完没了地咀嚼,似乎真能感到幸福是那么短暂,人生有如风中的花,随时可以凋零。
可是你不去咀嚼,它们就不过是几个没用的常用词。
他到了电梯顶上。
外面的街道一片漆黑,下起了小雨,灯光迷蒙。
在尽头,街角上似乎有急救车的尖叫声在飘远。
突然他想起这门口应当停过一辆急救车,一个女人搞出来的事故,这个落在车下的女人还活着吗?怎么站台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没人提起这事,没人还记得这事。
他转过身,从街边细雨中退回。
细雨后面应当是另一个世界,他不想去了解的世界。
他走回入口,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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