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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音为gang,“江”
也是发音为gang,吃浆有时候听起来也像“吃江”
。
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的锅里都是水多而粮少,附会成“吃江”
,其实也未尝不可。
冤头
有些词一旦进入实际运用,就会出现奇异的变化:它们的反义在自身内部生长和繁殖,浮现和泛滥,最后把自己消灭,完成对自己的否定。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些词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潜在的反义词,只是人们不大容易察觉。
它们有自己很难看到的背影。
比如“揭示”
的隐义其实是遮蔽。
一部春gong片对性的揭示,刚开始还可能使观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但被观众司空见惯以后,揭示成了车载斗量和汹涌而来的重复,事情就不会有别的结果,只可能使观众一步步麻木,熟视无睹,无动于衷,面对无限春色也会连连哈欠。
性的过分刺激,最终只能使性感觉衰竭乃至完全消失。
“赞扬”
的隐义则是诋毁。
对某一个人的诋毁,很可能使那个人获得更多同情。
对一部影片的诋毁,很可能使观众在观看前降低期待值,观看时反而获得意外的好感。
于是,一个有足够生活经验的人,不会不明白毁誉相成的道理,不会不体会到鲁迅先生所言“捧杀”
的可怕。
赞扬可以给敌手加上过分的荣耀和褒奖,引起旁人的嫉妒,引来公众本来不一定有的故意挑剔,大大增加普遍招怨的可能。
赞扬也可能使敌手脑子发热,骄纵懈怠,在往后的日子自己铸成大错,不待他人指责就落入名声扫地的下场。
对敌人最好的办法,更多时候其实是赞扬而不是诋毁。
那么“爱”
呢?那么盐早对他祖娘的爱呢?是不是也有一种词义的背影隐藏其后?爱的情感流过去以后,是不是有令人惊讶的东西沉淀下来?
盐早的祖娘是个性子很古怪的人。
白天要睡觉,到晚上反而要爬下床来,又是劈柴又是烧茶,有时候还哼哼地唱歌。
盐早把她扶上了茅房,她偏不解手,盐早刚把她扶上床,她就屎尿交加臭气冲天。
她呼天喊地地要吃酸蒜头,盐早好容易借来了,她又呼天喊地要吃锅巴,把酸蒜头拨出碗外,满地都是。
等到她把锅巴吃完了,她宣称自己什么也没吃,肚子饿得贴了背,诅咒盐早一心要把她饿死,诅咒盐早是个不忠不孝的家伙。
好几年了,盐早就这样手足无措地照看着这位老人,一个把他们兄弟俩抚养大的老人。
盐早嗷嗷嗷地叫着,对祖娘有一种特别的心疼。
一看见她赌气绝食什么的,就会急得团团转,额上青筋暴突,张开一排龅牙,叫得上村的人家都听得到。
他家里一张小饭桌已经整修过几次了,据说每次都是他心急如焚时一掌拍垮的。
我当然明白,这样嚎叫和拍桌出自他的心疼。
可惜的是,我同样明白,这种心疼正在使祖娘对他的心疼越来越习以为常,习以为贱,最后到了既不珍惜也无察觉的地步。
她常常翻着白眼咕咕哝哝,念着盐早的弟弟盐午。
明明是盐早给她做的棉鞋,她硬说是盐午给她做的。
明明是盐早背着她去卫生院看病,事后她硬说是盐午背着她去的。
没有人可以纠正她这些奇怪的记忆。
盐午在远处读书,在外面学油漆匠和学中医,从来没有在家里照看过她,甚至在她病重住院的时候也没有去过卫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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