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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有点下流,尖尖嗓门总是出现在女人多的地方,总是激发出女人的大笑,或者被女人们用石头追打。
他原是一个推匠,就是上门推砻碾谷的人,多与主妇们交道。
日子久了,“推”
字由于他又有下流的意味。
常有人问他,到底推过多少女人?他不好意思地笑:“莫耍我,新社会要讲文明你晓不晓?”
复查说过这样一件事。
有一次,万玉到龙家湾推米,一个小孩问他叫什么号?他说他叫野老倌。
小孩问你来做什么?他说打你妈妈的粑粑呵。
小孩兴冲冲跑回屋,如实传达。
这家聚着一伙女人在喝姜茶,一听皆笑骂。
娃崽的姐姐气不过,放出狗来咬,骇得他抱头鼠窜,最后失足掉在粪凼里。
他一身粪水爬上田埂,留下凼里一个大坑,像一头牛睡过的。
路上有人惊问:“万推匠,你如何今天往粪凼里跳?”
“我看……看这粪凼到底有好深么。”
“你也来检查生产么?”
他支支吾吾急步走了。
一些娃崽在他身后拍手大笑,他捡一块石头威胁,腰子扭了好几下,憋出吃奶的劲也不过投了一竹竿远。
娃崽便笑得更加放心。
从此,“检查生产”
就成了马桥的一个典故,指万玉式的狼狈,以及对狼狈的掩饰。
比方有人摔了一跤,马桥人就会笑问:你又检查生产么?
万玉是本义书记的同锅堂弟,有一段,本义家来了一个模样子漂亮的女客,他就三天两头笼着袖子到本义家闲坐,娘娘腔尖锐到深夜。
一天晚上,火塘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他大咧咧抽一张椅子挤入。
本义没好气地问他:“你来做么事?”
“嫂子的姜茶好香,好香。”
他理直气壮。
“这里在开会。”
“开会?好呵,我也来开一个。”
“这是开党员会。
你晓不晓?”
“党员会就党员会,我个把月没有开会了,今天硬是有瘾,不开它一家伙还不行。”
罗伯问:“哎哎哎,你什么时候入了党?”
万玉看看旁人,又看看罗伯:“我没有入党么?”
“你入了裤裆吧?”
罗伯这一说,众人大笑。
万玉这才有羞愧之色:“罢罢罢,奴妾误入金銮殿,去也去也。”
他刚跨出房门就怒火冲天,对一个正要进门的党员威胁:“好吧,老子想开会的时候,偏不让我开。
老子不想开的时候,你们又偏要开!
好吧,以后你们开会再莫喊老子来!”
他后来果然不再参加任何会,每次都拒绝得振振有辞:“我想开会的时候如何不让我开?好,你们把好会都开完了,剩几个烂会就想起我来了,就挂牵起我来了,告诉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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