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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安低头说:“世子剪破完了一批贪官,在朝廷面前打个漂亮战,可是我这个底下的小书吏,作为引发人,没有上面的福荫罩着,被党羽拖下井底乱石砸死怎么办?”
“所以你就打死不开口?”
闵安点头:“反正横竖都是逃不过死字,不如就断送在世子手里,体面些。”
李培南沉声道:“你还有理了?”
闵安低头不答。
李培南说:“你过来。”
闵安磨磨蹭蹭捱到李培南座椅前,温顺地跪下,怕挨掐,用双手护住了脖子。
李培南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愠怒道:“这是干什么?”
闵安连忙把手放下,像一只跪乳的羊羔一般,恭顺地看着施舍饭食的主人。
李培南将他的脸拨得偏了偏,冷声道:“在我面前少做糊弄人眼的事,我就没必要取你小命。”
闵安暗自腹诽,心想就你这冷得透骨的脾气,我就算对你掏心掏肺的,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
不如多少兜点底儿,碰见一个完全待我好的主家,我才能交付出去。
闵安心思浮动了开去,不禁想起了非衣这棵看似冷淡却每次出现得恰到好处的大树……
李培南看着跟前的闵安眼睫簇簇轻抖,逡着眼不知在乱瞟个什么,手上一用劲,将他的注意力拉转了回来。
闵安的下巴被李培南捏在手里作痛,他咝咝吐气,含糊道:“我错了,世子爷手下留情呐。”
李培南甩开闵安的下巴,从袖中摸出一份提前置办的黄绢布扎,丢到闵安脚边。
闵安拾起来一看,不禁抖了抖眉。
黄绢布里包着一份官照,用正楷字写明了闵安的姓名、年岁、籍贯、体貌特征,盖着吏部的官印。
这张薄薄的纸片曾是闵安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两次考中过官学,但由于雷雨天脑子爱发病,就两度被人排斥出官学。
此后他便没有继续科考,转而进入衙门做了一些“低贱”
的行业,比如门子、吏生、幕僚等。
这样的选择是受现实所逼,也硬生生掐断了他的进仕路。
但他没想到李培南却能拿到这份官照,除此外,布包底下还有一道李培南手写的保状,行书流丽,为他担保了其身份正当,品行良善等情况。
保状上加盖着李培南私章,在左右接口印了世子府的火漆徽印,用以表示这纸证明的郑重出处。
有了以上的官照和保状,闵安就可以去京城参加铨选,正式走上仕途道路。
保状本要籍贯所在州县衙门出具,李培南亲自代劳,想必比任何官衙更具有说服力,同时,他也点明了闵安的身份——世子私交,王府属官,楚州新提拔上来的御用文生。
这份黄绢布包意味着李培南已经收下了闵安做家臣,以后是死是活,闵安都得跟着他了,不能生出二心。
闵安捏着布包低头跪着,心中仍在犹疑。
他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说李家人都是狠角色,善于卸磨杀驴。
他不知道具体的事例,但十一年来师父说的话从未出过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只“驴”
,以后的结局会怎样,但从眼前来看,如果他不接下李培南的保状,那么今天铁定是走不出行馆大门的。
李培南看着闵安脸色像云彩一样变幻,问道:“还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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