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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芜菱又不然,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她的服饰,从来都是不艳不素,恰到好处。
若是色艳,必有沉色绣花花纹或掐牙压色,若是色素,必有华丽花纹配饰,她从来不像桂姐儿,穿一身桃红朱红耀眼夺目,也不像陆芜荷,必穿月白湖蓝葱绿来彰显清雅。
她模样生得不错,肌肤雪白,杏眼樱唇,鼻梁秀丽端正,头发浓黑,但也不过是称得上俊雅秀丽而已,虽然腰细腿长,却还不及陆芜荷小小年纪就有一股风流袅娜之感,在京城贵女圈中,她也不以美貌见长,而她搭配的衣服配饰,和她的诗文意兴纵横不是一个风格,初一看就是让人舒服,偏又耳目一新,往往分明不是如何艳丽贵重,却引人注目称赞。
这样雕饰繁琐的拔步床和家什,实不为她所喜。
罗暮雪却不知道她喜好。
他出身贫寒,积军功爬到这个位置,阵前杀伐是他所长,决胜千里也颇有天赋,可是文章风雅就跟他扯不上关系了。
他只知道这床这家具做工木料都极为精美,价值千金,美轮美奂,又哪里知道还有人会不喜欢?
陆芜菱看了几眼,又屈膝行了个礼,道:“大人,哪有做人奴婢却住在这样地方的?此处不妥当。”
声音低,礼行得轻柔,语气态度却坚决得很。
她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你休想让我做你的姬妾。
罗暮雪自觉好意一再被拒绝,星眸笼了一层薄怒和冰寒。
他想了想,冷声说:“陆二小姐真的肯做我的侍婢?”
陆芜菱微微一笑:“薄命之人,生如浮萍,岂有我肯不肯的余地?既已不幸沦为官奴,又为大人所市买,只好尽我所能,让大人的银子没有白白花却而已。”
她其实有点想知道,自己到底被卖了多少钱。
这世道,人命最贱,陆府历年采买人口,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过是五六两银子的事。
自己这个号称京中才女的,一旦没有了户部尚书的父亲,又能值几许?
罗暮雪抿紧了嘴唇,眼神愈寒。
停了半晌,才松口说:“好,那就如你所愿,我正缺个贴身侍婢。”
陆芜菱又屈膝微微一礼,表示遵命,口中却什么都没说。
罗暮雪叫来了两个使女,一个管事嬷嬷。
陆芜菱早就注意到了,罗府内院,人少得可怜。
管事嬷嬷已经六十多岁的样子,满头白发,五大三粗,样子倒还算慈蔼。
两个使女,一个容色俏丽,只在鼻梁上微微有几点麻子,一个有些黑,容貌平凡。
但是眼珠灵活,笑容热忱。
罗暮雪坐到主座上,让陆芜菱站在他身边,三个下人站在他面前地上。
他双腿分开而坐,姿势很是傲慢粗鲁,陆芜菱接触过的男子中,便是风流放诞狂放不羁的名士,姿态也必优雅无比,这罗暮雪在她看来自然堪称无礼,不过配着他的容貌气势,挺直的腰和肩看上去倒是不难看,便想也可能是他常穿戎装盔甲,在军中养成的姿势。
罗暮雪指点陆芜菱说,“这是端木嬷嬷,是我手下亲兵中一个小旗的娘,原来年轻时在豫南王府做过管事妈妈,因为我这里没有女主人,特意来给我帮两年忙管束管束奴婢们,你敬着些。”
好好一个府邸被管成这样……陆芜菱忍不住腹诽,恐怕原来在王府也是进不了内廷的低级管事妈妈。
罗暮雪又一指那两个丫鬟说:“这两个,一个是荷花,伺候我起居的,另外一个是凤凰,针线好,管我的衣裳的,你既然要做我的贴身大丫鬟,她们俩就归你管了。”
声音快速利索严厉无起伏,仿佛在军营交待敌情战略一般。
陆芜菱急急低下头,好半天才若无其事抬起头来,总算不曾露出异样表情:
这两个使女的名字,实在是……恐怕就是她们在家时的名字。
真没见过哪家侍女是这样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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