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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小小决定躺在床上,不睡着,他睁开眼睛,揉眼睛,扯耳朵,掐指头。
他在香气袅袅之中观察母亲,她躺在床上,手缩在薄薄的被单里,恍若在飞针走线。
她的脸冰冷,和梦里相差不离。
金属和金属摩擦声,搅动他的神经,那是针与针的相遇,那是他无法接受的密切相遇。
小小捂住耳朵,从母亲床前经过,逃向厨房。
他笑了起来,他在笑自己。
日记固然怪,但自己太往牛角尖上猜测,自己就这么神经过敏地以事就事真是太有意思了,去有意简单而简单,去为幼稚而幼稚,换言之,是求复杂而复杂。
6
傍晚,下雨之后的天空横挂了一条彩虹。
小小跟在乃秀身后。
她穿了件紫花的像旗袍的裙子,裁剪合身,显出她苗条的身段。
他们经过缆车桥洞,拐进鬼老头那焦瓦碎土的废墟土偏房前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由低到高,全是石阶,巷子两边墙上挂满藤萝,有的墙粉刷成白色,有的黑色,像被烟熏过。
小小想不起这地方。
那平房的门都紧紧关着,像没人住的样子,异常清静。
在一扇剥落的红漆院门前,乃秀掏出钥匙打开门。
小小随她走了进去。
这是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搭着简易的瓦棚。
除了乃秀作为自用的楼上两个房间,其他地方都堆着装粮食的麻袋,灰尘覆盖,蜘蛛网结在屋角。
小小跟着乃秀上楼,一只老鼠叫着在楼板的夹缝里跑着。
这声音提醒着小小,自己并非做梦来过这个地方,多年前,对,多年前他可能真来过这儿。
霉味进入他的呼吸,他在向这些装着绿豆、玉米、豌豆及面粉的麻袋走近,但他想不起来。
这时,他站在了乃秀的房间里。
这个女人房间的布局几乎与自己家一模一样,使小小感到困惑。
床、长木椅、柜子、桌子安放的位置都在同一位置,除了自己家破旧,是平房。
而乃秀这儿是楼上,木墙刷了一半白漆一半绿漆,地板上了清漆,亮滑滑的。
窗帘,到床单、被单、门帘全相同。
若不是乃秀站在面前,小小肯定以为是在家里。
乃秀和母亲长得很像,脖子细长,仿佛男人一伸手便可拧断,与母亲老态相反,乃秀生得细皮嫩肉,说话声音不仅好听,左脸还有个酒窝,小小想,她若笑,肯定很甜。
“我是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布置这间房子。”
乃秀直言不讳。
她说十八岁就认识了小小的父亲,那时,她刚到小小父亲的剧团。
“你那天是不是到我家送花圈?”
小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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